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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7月2日上海戏剧学院举行的表演系“回眸三十年”教学回顾展上，刘威、丁嘉莉、王正军等数十位活跃在屏幕和舞台上的优秀演员，与昔日恩师共同回忆了当初读书的场景，记述了一段30年前表演系人才的培养之路。
招生：不是光看脸蛋漂亮
从上世纪70年代末上戏恢复招生以来，招什么样的学生一直是表演系争论最多的话题。到1980年招生时，表演系教学小组组长、后来“表80”班主任魏淑娴他们就定了个规矩：“声音、形象、语言这些条件必须及格，但不一定每样都要优秀。”
那一年，上戏在上海、青岛等5个地方设了初试点，再由系主任、党支部书记、教学小组组长和任课老师组成复试组。复试组坐飞机在各初试点巡视，确保各考区生源质量的平衡。
“也正是这套模式，避免了一批优秀‘苗子’的流失。”魏淑娴记得，在青岛考区，长相一般的丁嘉莉来面试时，面对考题《3个不同的人过桥》，表演得相当不错。但与丁嘉莉同台面试的还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考官们想让她试一试，结果启发了半天也没演出来，没被录取。“等我们一回头，坏了，丁嘉莉没了。”魏淑娴说，那时，她们急啊，赶紧追，一路追到火车站，才把丁嘉莉给追了回来。原来，丁嘉莉之前已在北京考了好多学校，都因长得不够漂亮被刷了，以为这次肯定也没戏，“没想到上戏是重视内在的”。
与丁嘉莉一样幸运的还有康爱石，他是表演系80级中唯一一个超龄进来，入校时已24岁，按规定上戏那时只招到23岁。那时负责招生的屠基武老师一看康爱石的简历，就劝他，“你56年出生，不能报了”。康爱石耍起了小聪明，“我是6月份生日，你招生时是4月底”。后来宽容的上戏老师给了康爱石一次机会。这个当了8年雕刻工人、下了3年乡的考生就此改变了命运，成了后来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的一级演员。
那一年上戏表演系共招了25个“苗苗”，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表80”。
教学：人人自告奋勇
105位老师给25位学生上课，包括朱铭仙、陈明正、魏淑娴、余秋雨等各领域的专家，这样的豪华阵容迄今都是上戏表演系历史上少有的。
“我们成立了10人教学小组，专门研究教学方案，探讨各种教学难题。”魏淑娴回忆，1980年，国家刚刚从“文革”废墟中走出，一批从“牛棚”、“干校”回来的表演系教师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教出几个像样的艺术家。
开学前，许多教师就准备好了教程。“要教给学生一碗水，自己先得有一缸水”，教师们的认真劲让许多学生至今记忆犹新。国家一级演员张秋歌记着老师们“翻墙头”的趣事。上戏的大铁门11点就关了，可表演系加晚班、上晚课，往往会过时。学生们走回校内宿舍就可以，老师却不得不爬铁门回家。张秋歌打趣说，“如果开运动会，表演系老师个个都是‘攀墙高手’。”
面对学生不能掌握的要领，魏淑娴他们采取了示范教学。当学生练不来“放声大笑、不出声地笑、痛苦地笑”三种不同笑时，老师就陪着学生练。要求学生笑1分钟，老师也至少笑1分钟，并且录音下来进行对比。
那时候，人人自告奋勇，把最重的担子留给自己。班上有几个台词成绩不好的同学耽误了整个教学进程，资深教授朱铭仙就自告奋勇地把这些同学编入她的小组。4年下来，没有一个同学落下成绩。
老师：爱学生胜过爱儿子
魏淑娴的儿子，正是后来导演《苏州河》、《浮城迷事》的娄烨。娄烨在回忆上世纪80年代的那段往事时说，记得母亲在学校的时间比家里多，对学校倾注的精力远大于家庭。“魏老师很多时候对学生的关心，胜过她的儿子。”上戏宣传部部长张生泉印证了这一说法。
张生泉彼时刚从复旦大学毕业，分配到上戏团委工作，他曾带领“表80”的学生到上海水产大学（现上海海洋大学）实习演出，召开座谈会听取意见。他撰文道，“那个时候是一个真心，就是老师对学生像父母、哥姐，学生待老师像子女、弟妹；一个学生生病，老师会在家里熬鸡汤给他喝； 一个老师不舒服，三四个学生争先恐后担任‘服务员’……”
导演蔡平生讲述了一段他在哲学课上的故事，那天蔡同学躲在课桌下看柳鸣九的 《萨特研究》，被任课老师葛朗发现后，本以为会被大骂一通，没想到葛老师一生不吭。“下课后葛老师找到我，对我说，福州路书店里有本《存在主义介绍》，书很薄但介绍全面，比你那本更容易读懂萨特。”蔡平生说，那叫真感动。
当年全班排演喜剧 《狡猾的寡妇》，彩排时还好好的系主任兼这部戏导演田稼，突然第二天就去世了。与老师感情很深的学生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噩耗，回到后台一边痛哭一边扎花圈。这部戏是个喜剧，学生这种情绪还怎么演？系里党总支专门开会讨论最终决定继续演出。“我们的职业是演员，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而改变。”魏淑娴说，演出中，学生们克制住悲伤演完了全程，前台满是观众持续不断的笑声。谢幕后，学生们把献给“田老师”的花圈放在中间空椅子上一起合影，开始放声大哭。
或许正是这种师生之间的亲密关系，才有了30年后相见时丁嘉莉的3次下跪“谢师恩”，刘威在大剧院演《大宅门》谢幕时请求掌声献给台下的“上戏——我的老师”。
求学：先要击碎明星梦
“我们一开始的定位，培养的就是表演艺术家，而不是明星。”九十多岁的陈明正回忆，当年学生上的第一课就是“击碎明星梦”。
在百余名老师近20门课程的调教下，在10人组成的核心教学小组“贴身紧逼”下，学生们学得非常认真。早上６点，冬天的上海还是睡意朦胧，天色黑暗，丁嘉莉、张秋歌等同学已经早早起床，在操场上晨练了：“八百标兵奔北坡……”嘹亮的台词声音，吵得同学睡不着觉，可却把一个优秀艺术家看家的本领学到了。
“表80”也是少数将晨课、基本功坚持了4年的表演班，每周日他们还坚持晚课，复习一周内容。临近毕业，系里不再安排练功房，学生就每天一大早去食堂，把餐桌排成一排当舞台，等练完再将餐桌椅恢复原状。
“同学们很努力，排了6个毕业大戏，这个也是创造了表演系的一个新高。”魏淑娴记得，为了排好毕业大戏，学生在教师的带领下，先后到过无锡、淮南、杭州、绍兴等地体验生活，从实践和观摩学会创造大戏、塑造人物。
“那时候同学上课、排戏，真是辛苦，但就是凭着这股子狠劲，才有了后来在业界响当当的 ‘表80’。”刘威说，“基础好、后劲大”是圈内对他们这个班很多同学的共同评价。（编辑：榕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