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消息:跨文化戏剧的跨文化解读

发布时间:2008-02-05作者:访问量:19

    花木兰的传说在我们看来,主要是“替父去从军”的故事;编导舞剧《花木兰》的澳大利亚人却对她从军后打匈奴特别感兴趣,让白人舞者扮演匈奴兵,突出了该剧的跨文化特点。《白蛇传》是个传奇,本来无关种族文化;一些美国学校却把它当成了多元文化教育的材料,认为人蛇“通婚”还可以象征不同种族的融合!《蝴蝶夫人》是个典型的跨文化剧作,那个被美国大兵抛弃后自杀殉情的日本女子,是多少亚裔女歌唱家梦寐以求的主角;西方女性主义者却批评说,这是一个白人男子心目中理想的脸谱化形象。
   
    看来,对跨文化关系的看法多数中国人与西方人差别很大。现在的西方知识分子非常注重种族、文化间的差异乃至冲突,尽管以前那里占主导地位的是所谓“色盲”的普世主义: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管你肤色是黑是白,是黄是红。这种观点现在倒好像成了我们这里的主流。
   
    其实,西方的普世主义和我们的一般认识背景完全不同。他们要把他们的文化送到世界各地去,化掉非西方文化;而我们常常会请来西方文化,化掉我们自己。我自己常常觉得夹在两种思维当中。以前在美国任教时接触了很多西方知识分子,他们习惯于对跨文化关系及其相关作品做出过于敏感、过于政治化的解读,而我们许多同胞又太不敏感。虽然网上常有民族主义的极端论调,但基本上没有反映到公开的文艺作品中来。
   
    西方历史上跨文化题材的作品众多,尤其是戏剧。希腊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就有一部描述希波战争的《波斯人》;莎士比亚则写下了《奥赛罗》和《威尼斯商人》,剖析白人基督徒包围中的黑人和犹太人的心理;近年来《国王与我》、《西贡小姐》等百老汇音乐剧在世界各地不断上演。激进的西方知识分子把这些作品都称为“东方主义”。这是一个奇怪的名词,其定义其实是“反东方”,美籍巴勒斯坦裔学者爱德华•赛义德把这个否定性的标签送给所有研究、描述东方的西方作家,从埃斯库罗斯到莎士比亚到伏尔泰,一大批关注过东方人的西方作家一网打尽。他的理论十分流行,但未必公允。事实上2500多年来,那些跨越了东西方文化界线的西方作品可以大致分为三类。赛义德只看到两类,而且都从西方文明的源头古希腊找到例证。
   
    近年来跨文化题材更多地展现在屏幕上,从大片《印度之行》、《最后的武士》到不那么大的《喜宴》、《撞车》,对涉及的诸文化都有相当深入的刻画。相比之下,我们的《北京人在纽约》、《刮痧》、《紫日》等还算不错的作品都显得单薄得多。与此同时,赛义德对“东方主义”的批判还是值得我们记取的,西方固然有不少著名的专以批判西方为己任的“左派”知识分子,更有大量不那么著名的顽固坚持西方中心主义的右派,他们的宣传手法更巧妙,更隐蔽。就看看《狮子王》吧。就在苏联解体,美国成为全球惟一超级大国之时,这个童话应运而生,让人看到世间万物生生不息,惟有狮子独掌霸权。白人们当然可以欣欣然以“色盲”为由无视剧中隐含的白人中心主义,美国的南美裔二等公民就看出了舞台上颜色的奥妙:地位最高的狮子是肤色最浅的,给狮子打工的低等动物全是“有色物种”,这难道是巧合吗?
   
    大多数国人对跨文化关系及其相关作品不太敏感,因为我们的文化传统是数千年的大一统,近百年来又近乎一致地接受了德先生、赛先生和马克思主义等西方普世主义文化,后者主要是通过文字和图像传进来的,国人真正亲身接触的外国人并不多。但这个情况正在改变中,从大城市开始,从官员、企业家和知识分子开始,和外国人打交道越来越成为常态,人们对跨文化关系的体会越来越直接,跨文化题材的作品也将会越来越多地涌现。因此,认真分析一下2500年来西方经典作家创作跨文化戏剧的成败得失,就有了洋为中用的现实意义。

                ( 作者:孙惠柱  原载《文汇报》2008-02-04  15版 本网编辑: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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