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戏剧在上戏

发布时间:2006-12-26作者:访问量:98

刘明厚

    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文学家、戏剧家让-保尔•萨特的戏剧对于上海观众来说并不陌生,这主要得归功于已经离我们而去的导演胡伟民先生,是他第一个把萨特的戏剧《肮脏的手》介绍给我们;其次,就是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何雁副教授,他在近二、三年来连续排演了萨特的《阿尔托纳的隐居者》和《死无葬身之地》。
    萨特的戏剧以哲理见长。他把自己的戏剧称之为“境遇剧”,即人在一定境遇中的自由选择。他始终是以人为中心,以人为本,研究人和人的自由问题。何雁老师选择萨特的戏剧更多的是出于教学考虑,为了让每个学生都有演剧的机会,特别是机会尽可能均等,每个人的戏份不要悬殊太大,这是他出于一个教师的责任与自觉意识。然而,也使他无意之中成了萨特戏剧的阐释者与研究者。
    2003年岁末,在上海戏剧学院试验剧场的舞台上,由何雁导演的《阿尔托纳的隐居者》亮相在观众面前,这是一部被许多评论家认为是萨特最成功的剧作。观众和演员都被安排在舞台侧幕,二者之间的物理空间距离很近。剧中主人公弗朗兹是一个既令人憎恨又令人同情的悲剧性人物,他从憎恨纳粹、讨厌父亲投靠纳粹的行为而收留了一个被纳粹追捕的囚徒,到后来被迫上前线,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成了掌握生杀大权的长官,充当了酷刑拷打者和凶手,战后因他逃避现实而自我囚禁多年,最终与父亲一起开车自杀。从一个无罪者转变为一个暴行的帮凶,从一个有正义感的青年,成为一个心理变态者,何雁要求学生能够理解并准确把握住这位悲剧主人公的心理走向,以及前后的反差和变化。剧中那个隐居者躲藏的小阁楼的设置是非常独特的,它具有隐喻的色彩,我们可以感觉到何雁作为一个中国导演对萨特戏剧的深入开掘与演绎。
    在《阿尔托纳的隐居者》令人压抑的戏剧氛围里,我们会不由地反思关于帮凶、罪孽,以及关于自主与不自主的选择等问题。而在2006年岁末上演的《死无葬身之地》,何雁给我们的感受则是残酷,是在极限困境中的艰难选择。萨特这出戏剧故事的背景还是在二次战争期间,5个游击队员被敌人抓住后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酷刑之下,有的人选择了自杀,有的人选择了沉默,其中有一个只有15岁的少年,当他亲眼目睹了游击队员们一个个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鲜血淋漓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姐姐被敌人强奸后苍白的面孔后,他害怕了,他颤抖了,他不想死,特别是他看到敌人用惨无人道的手段逼迫游击队员招供那个领导人就在眼前、完好无缺时,他的心理失衡与胆怯是可以理解的,他还太小还不能真正做出自我选择,生活对他来说还刚刚开始。紧要关头,往日里喜爱他的大哥哥们在他姐姐的默许下替他做出了选择――死亡,把他给活活掐死了。03级表演班的同学们以极其认真的态度投入到戏剧的规定情景中,他们通过真挚的体验和准确到位的肢体语言,揭示了人物丰富而细腻的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表现了敌人的令人颤栗的残酷行为,形象地再现了游击队员们撕心裂肺的痛苦,以及在自由选择后的坚毅。它给人的灵魂是如此巨大的冲击力。
    我所认识的何雁老师是一个温和的、彬彬有礼的人,然而,他选择了萨特的《死无葬身之地》也就是选择了与他本性与性格截然相反的东西――残酷,他将萨特所设置的英雄群像在生和死之间、希望和绝望之间、坚强和软弱之间、光荣和羞耻之间所遭受最痛苦的折磨和拷问表现到了极至,在这一非人性的极限境遇里,不仅剧中人要做出自己的选择,同时,他也逼迫观众去思考关于英雄与懦夫,纯洁与肮脏,胜利与失败的问题。英雄主义不是空洞的词汇,剧中的游击队员们在极端处境面前,以自己的生命选择了英雄,选择了灵魂的超越。
    一个舞台形象的塑造包含了一系列的心理和形体的创造。学生们的表演是本色的,何雁的导演是质朴的,他们以自己的努力,显示出现实主义表演艺术的美学原则和它的强大的生命力。尽管演出中有些地方的处理需要进一步加工,比如:舞台上铁链子的最后处理如何与剧中正面人物的牺牲融为一体;音响效果与剧情,以及舞台节奏更好地有机的结合等。我还是认为无论是《阿尔托纳的隐居者》,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演出都是成功的。师生们以现实主义的演剧手法,给我们观众以心灵的强烈震撼。面对舞台上赤裸裸的血腥,我们不得不迫使自己躬身自问,面对酷刑或生与死的极端处境,我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为此,我们要感谢何雁老师与《死无葬身之地》剧组提供给我们每一位观众以灵魂的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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