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报》:徜徉在戏曲王国――记著名戏曲编剧罗怀臻

发布时间:2008-11-10作者:访问量:25

  
    在20年的创作生涯中,罗怀臻潜心笔耕,为中国新时期戏曲贡献了大大小小三十几个剧本。2005年,他入选中组部、中宣部、国家人事部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30年在戏曲界栉风沐雨,摸爬滚打,他已经成为活跃在文艺界前沿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之一,真正是“天下何人不识君”的一代名编剧了。
    在中国戏曲界,上海市艺术创作中心的国家一级编剧罗怀臻,从1993年创作淮剧《金龙与蜉蝣》荣获文华大奖后,摘遍了中国剧坛所有的国家奖项。我曾亲眼目睹他创作的淮剧《西楚霸王》在第六届中国戏剧节抚顺分会场演出时观众如痴如醉,一举夺得11项大奖的盛况。
    一
    我认识罗怀臻是在他的《金龙与蜉蝣》上演的20世纪90年代上半叶。当时我深为作品中闪现的才华和焕发的力度所震撼,想了很多很多。后来在中国戏曲电视剧评奖中,我作为评委还力主把大奖评给了他。但是真正熟悉作为剧作家的罗怀臻,却已是在90年代的下半叶。1997年,我因工作之需,调任上海市文化局所属上海市艺术创作中心任主任。不久,罗怀臻约见了我。我们在创作中心颇具艺术气质的三层小阁楼斜顶下,作了一次长长的真正促膝的深谈。这是两个挚爱艺术的男人之间的敞开心灵的对话。那次谈话不久,他就给我写了一封言辞真切的来信表达他的心迹。信中最让我感动的是,他说,戏曲对他而言,差不多就是信仰。他之所以在坚持,不愿意犹豫旁顾,实在是以为自己是在坚持着理想和信念。

    众所周知,20世纪90年代是中国传统戏曲面临着许多重大挑战和困难的战略转型期。在这一时期,剧作家罗怀臻具有两个不可替代的唯一性。首先,他是同时代剧作家中唯一在近20年中创作了三十几个剧本的剧作家。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剧本大都达到了相当的艺术水准,很少有洼地式的作品,从而构成了新时期戏曲剧本疆域里属于他的一片气象浑成的“高原”。其次,他又是新时期剧作家中唯一深入介入10余个剧种,用自己的剧作推动一个个剧种的转机和发展的作家。其中最突出的范例就是2002年他创作取材于柔石小说的剧本《典妻》,以其对女性命运内心的深刻剖析和深切同情,加以极为生动的风俗化的舞台呈现,给滩簧家族中一度风雨飘摇的甬剧开创了鲜活的生命。
    二
    这些年在和罗怀臻的交往中,一直有两个生动的意象活跃在我的心里。一个是塞万提斯笔下的那个唐・吉诃德。他不顾一切,骑着那匹瘦马,捍卫着自己的骑士理想,用长矛挑战着现实世界。罗怀臻身上也有唐・吉诃德的那种理想主义的色彩。他时常会用唐・吉诃德的方式生活在自己的戏曲理想中。自1993年淮剧《金龙与蜉蝣》成功高举起“都市新淮剧”的大旗之后,他在中国戏曲界明确提出“传统戏曲现代化”和“地方戏曲都市化”的理论主张。在戏曲界写戏的人不少,但有如此明确完整戏曲理论理想的人很少,而且二十年如一日始终不渝像宗教信仰那样不惜一切代价燃烧自己去执着狂热追求的更是很少很少。而这20年,诚如他在自己的《文集》后记中透露的那样,他曾有过“许多人生的挫折和心灵的无边痛楚”。正是这种唐・吉诃德式的献身于自己的理想和信念,罗怀臻才穿越了那片属于他的不易艰辛和痛苦,一步步登上了个人创作和人生的高峰。我们在他30余部剧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种戏曲理想的坚持和渗透,看到他步履艰难而坚实的前进足迹。
    另一个意象则是罗贯中笔下的赵云,人称常山赵子龙者。一身白袍一杆银枪,血战长坂坡,最后一骑白马杀出重围。在戏曲界,罗怀臻颇具赵云风范。他英勇无畏,凭一己之力,和戏曲界同行一道冲出戏曲危机的重围。就像保护胸前的幼主阿斗一样,保卫着自己心爱的中华民族最宝贵的戏曲财富,走向未来。在戏曲突围的大战中,罗怀臻是一个坚持战斗、坚持苦干的人。昆剧《班昭》,1997年完成初稿,2001年首演,前后5年无数次修改打磨剧本。入围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后,又召开研讨会听取意见,反复加工琢磨。我是从头到尾看着这个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全过程的,看着罗怀臻如何为了班昭舞台形象呕心沥血的。诚如班昭唱的那样:“从来学问欺富贵,真文章在孤灯下。”每个新剧本写出来以后,他又会积极参与到剧组的各个创作环节,四处联络导演、舞美、灯光,和演员说戏分析人物,协调剧组的各种关系和矛盾。按理说,剧本完成,作家隐退。他不是,他事无巨细,天天泡在排练场找事干,找苦吃。他是个很苦干的剧作家。因为他明白,只有像赵云那样去苦战去血战,中国戏曲才能突出重围,才能走出困境,重塑辉煌。
   三
    在中国剧坛,罗怀臻是个异类、异质的文化符号。正因着这个“异”字,他给略显沉寂的剧坛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他“异”,异在其创作既有转型期中国知识分子特有的敏感、痛苦和思考,又有苏北人群独有的那种草根阶层的强烈野性和生命挣扎的力度。这就使他的创作既像民间底层驱寒的烈酒,有摧枯拉朽的燃烧感,又兼具文人一杯浓茶悠远绵长的回味感。淮剧《金龙与蜉蝣》、昆剧《班昭》、甬剧《典妻》是他戏曲剧本创作“高原”上三座突起的“异峰”。《金龙与蜉蝣》集中体现了20世纪80年代启蒙思潮的影响,借助金龙与蜉蝣父子间人性的剧烈冲突,展现了人性在强权下被扭曲被窒息的悲剧。这个戏的深度在于悲剧后果不仅被强加到弱者的身上,同时也让悲剧制造的强者自食其果。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民间草根小人物身上所焕发着的那种生命的不屈不挠的韧性和力量。《班昭》则鲜明表达了90年代中国知识分子面临历史转型时的内心困惑和走出迷惘的心路历程。进入21世纪问世的《典妻》体现了他在进入新世纪以后对女性命运的人文关怀。

    这里,我要特别提醒的是,他的大部剧作是以女性为主角的。对此,我曾经说过,这些女性职业身份性格各不相同,但都美得表里如一,为爱情、事业,她们哪怕千回百折、赴汤蹈火甚至失去生命,也无怨无悔。怀臻几乎在每一个女性的塑造中,都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下笔时浸透了饱满的感情。透过那些古典美丽女性构造的镜子,人们可以照出世风日下时自己灵魂的低下与苍白。如此全力以赴地张扬女性的善良与美丽,当今剧坛可能无人出其右。从心理分析学的角度,这恐怕也是解索其创作心理和内心生活秘密的一条甬道。他对女性的肃然起敬,同样也使我们对他肃然起敬。(见拙文《守夜人的声音》)

    岁月写在脸上,沧桑刻在心头。20年的剧本创作,罗怀臻记录了一个大时代变化的轨迹,也写尽了刻在自己心头的沧桑。我曾经一度杞人忧天地想,失去了野性和痛苦的罗怀臻将怎么办?原来他是“真文章在孤灯下”,如今荣誉的聚光灯对着他,电视和媒体的闪光灯罩着他,他拥有了那么多的桂冠,他会不会慢慢地在失去压力和痛苦后而失重,会不会慢慢地失去一些最宝贵的东西?原来那些很民间很本色很代表底层的素质会不会随着环境的优化而慢慢地衰减?现在,他正埋头为海南琼剧创作剧本《下南洋》。这是一个预兆。他将走出他赖以创作的历史的天空,面向当代,奔向未来。剧本将面对浩瀚的大海,剧作家是否也将深入现实生活的大海,弄潮一番呢?我听到了他案头的涛声。我和大家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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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怀臻  1956年生,当代著名戏曲作家,上海市艺术创作中心一级编剧兼艺术指导,上海戏剧学院“罗怀臻工作室”教授。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国家文化部授予“昆曲艺术优秀主创人员”称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自上世纪80年代起,致力于“传统戏曲现代化”和“地方戏曲都市化”的创作实验与理论探索,创作戏曲剧本30余部,涉及十数个剧种,获得各种奖励近百种,出版专著《西施归越》、《九十年代》、《罗怀臻戏剧文集》(6卷),成就卓著,影响深远,在推动中国传统戏曲文化向现代化和城市化的历史转型中,作出了显著贡献。

(本网编辑/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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