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在报刊上看到对文艺批评现状的批评，好像总体上都是不满意的。这样的判断准确吗？如果这一批评的对象是发表了同类文字的主流媒体的批评，那么我同意。但是，媒体上公开发表的批评能不能代表整个社会的文艺批评呢？笔者以为不然。
事实上，不少重要的批评并没有发表在主流媒体上。它们或者是评委，包括某些关键性专家在会议室里的口头评语―――那是最具权威性的批评；或者是流传于弄堂茶室、棋牌桌上的赞誉和嘲讽―――那似乎是无足轻重的草民闲话。和大多数无关痛痒的媒体批评相比，权威批评可以决定不少文艺作品的命运，而草根批评则可以反映广大老百姓的真实心理。可惜的是，这两类批评都极少在主流媒体上露面。
应该说还有一种批评，已经形成了不小的力量，而且时不时会引起主流媒体的关注，那就是网络批评。前些年，胡戈用《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恶搞”了陈凯歌的大片《无极》之后，无意中一夜成名，网民对胡戈和陈凯歌的种种评论很快就溢出了网络世界，进入了主流媒体。记得我就曾接到好几个记者的采访电话，问我对此事的看法。相形之下，弄堂茶室、棋牌室里的草根批评似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约定俗成的偏见总是令其难登“大雅之堂”。怎么才能让草根批评也接通主流媒体呢？
这种接通需要特殊的渠道。最近在上海就出现了一条非常特别的渠道―――名为“海派清口”的单人脱口秀，把草民百姓对社会百态、对文化艺术的接近于原生态的评论呈现在剧场的舞台上。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文化的开放一直在稳步向前推进，几十年来动辄得咎的喜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存空间，以前只能在民间流行但不得登堂入室的喜剧语言艺术，终于开始被主流文化接受了。通过“海派清口”这种特别的艺术形式，草根文艺批评和社会批评与主流媒体在某种程度上得以接通。
以艺术形式来接通草根批评和主流媒体，这是艺术家的成功。然而，对于民间批评来说，是不是应该找到更加直接的渠道来进入主流媒体呢？这个目标靠民间批评者是难以实现的，只能希望主流媒体和专业批评家更多地“纡尊降贵”，深入下去，倾听老百姓的声音―――而不仅仅只有网民的声音，还有那些只有深入下去才能听到的“草民”的声音，包括他们对电视节目的看法，对通俗文学的看法，对各种民间娱乐的看法。他们的口头评论也是文艺批评，而且往往会比媒体上的官样文章更为中肯，更应该引起文艺领导部门的重视。
无论如何，一个社会要想有健康的文艺批评，就不能仅仅局限在现在经常看到的媒体批评上，只有当主流媒体还能够反映出其他三种形态的批评―――权威批评、网络批评、草根批评的时候，我们的文艺批评才会更有生命力。（作者为上海戏剧学院副院长、教授。原载《解放日报》2009-07-11 05版；本网编辑：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