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秋声海上来,当时清誉重歌台。牡丹亭畔惊幽梦,艺苑同心赏别才。——1923年,程砚秋来沪演出,余以业余身份,配演《牡丹亭·惊梦》,是为二人订交之始。
(摘自俞振飞组诗《八十自寿》)
携手演昆剧《游园惊梦》
俞振飞21岁那年,一个重要人物出现了。虽然俞振飞和他从相识到相知,也曾有过许多坎坎坷坷,但他确实从此改变了俞振飞的人生。他就是京剧程派艺术的创始人程砚秋。
1923年9月,20岁的程砚秋和他的戏班“和声社”第二次来沪,演于丹桂第一台。当时,“梅(兰芳)程(砚秋)争胜”之势,已初露端倪。“捧梅团”、“捧程团”虽无其名,却有其实。捧程团首领陈叔通建议程砚秋唱一场昆剧。因为梅兰芳每到上海演出,总要唱一两场昆曲戏。程砚秋却有些为难。梅兰芳的班子里有两套“场面”(乐队),一套京剧的,一套昆曲的。而程砚秋的班子里能唱昆曲的演员不多,也没有昆曲的“场面”,只有一出《游园惊梦》还能唱,春香这个角色吴富琴可以应工,唯独找不到合适的小生演柳梦梅。陈叔通告诉他,上海有一青年票友俞振飞,是“江南曲圣”俞粟庐之子,昆剧、皮黄皆精,柳梦梅一角尤其出色,请他合演,必然成功。程砚秋闻言大喜,即烦引见。陈叔通和俞振飞素无往来,于是转请上海江海关总督姚文敷与袁伯夔出面相邀。
程、俞第一次见面是在程砚秋下榻的沧州饭店。俞振飞一见程砚秋,就觉得他清新脱俗,气质非凡,真是“秋菊如神兰如骨”,恐怕梨园界很少有人比得。程砚秋打量俞振飞,果然如朋友们所说,儒雅俊朗,风骨天成,有一种北国男子很少有的神采风韵。这一对年方弱冠的青年,一见面就谈得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俞振飞详细介绍了南方昆剧《游园惊梦》的演法,程砚秋听了大为高兴,他谦逊地说:“过去我学的身段比你们演的简单,你们的演法好,你不要有顾虑,应该怎么演就怎么演,我跟着你。”俞振飞给他说了几个地方,加了一些身段,排了一遍就登台演出了。
二十世纪20年代的上海,昆曲已经叫好不叫座了。即使是最负盛名的梅兰芳,演京剧场场客满,演昆剧,卖座也必然下滑。谁知程、俞合演《游园惊梦》,竟引起不小轰动,丹桂第一台座无虚席。一则程砚秋锐气方盛,如日东升,加上他第一次在沪露演昆剧,势必夺人眼球;二则俞振飞是“江南曲圣”之子,昆曲“叶堂正宗”唱口,不论扮相、身段,俱已臻上乘,又为程所“特邀”,《申报》刊登的大幅广告,俞振飞的名字赫然列于程砚秋之前。是日,观众趋之若鹜,演出得到观众和行家的一致好评。罗瘿公在《申报》撰文,称赞程、俞的合作是“绛树双声”、“感日月合璧之快”。1925年和1928年,程砚秋来沪演出,俞振飞与他合作演出了《奇双会》、《玉堂春》等剧。这一时期,可看作程、俞的第一次携手,那时的俞振飞,还是一位“票友”。
程砚秋苦劝俞振飞“下海”
那个年代,正是京剧小生这一行最为衰落的时候,好的京剧小生,屈指可数。当时,北京的京剧界已经盛行名演员自己创作新剧目,内行叫“私房本戏”。罗瘿公为程砚秋编了不少新戏,大多把冷门的昆曲剧本改为京剧,如《鸳鸯冢》取材于《蝶归楼传奇》,《玉狮坠》取材于《玉燕堂四种曲》。这些戏大多是才子佳人戏,小生很重要,可在北京找不到一位理想的人选。所以,程砚秋每次到上海,都要到俞振飞住的那间10平方米的亭子间聊上半天,劝俞跟他一起去北京。俞振飞心里何尝不想,只是他知道,父亲那里一定通不过,只得婉言谢绝。
1930年4月,俞粟庐魂归道山,这年秋天,程砚秋又来到上海。程闻听俞粟庐逝世,立即登门造访,一则表示哀悼,二则力促俞振飞“下海”。俞振飞原本就非常欣赏程砚秋高雅的艺术风格,也很愿意和他一起研究艺术,而且,眼前也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一片诚意了。但思前想后,俞仍然有点担心,他对程说:“我打听到京戏班里有个规矩,搭班唱戏,一定要正式拜师才行。现在的小生演员,我最佩服的是程继先老先生。要我加入你的班子可以,你得首先让程继先先生收我为徒。”
这一年冬天,俞振飞手里攥着程砚秋从北京拍来的“事已谈妥,速来京拜师”的加急电报,先坐船到天津,然后登上了去北京的列车。在程砚秋的陪同下,俞振飞拜见了程继先。果然,程老先生开口便说:“我听说你从小学诗词书画,既然是有文化基础的,什么事都可以干,为什么一定要唱戏呢?你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吃得好是‘戏饭’,吃不好就是‘气饭’,戏班里欺侮人可厉害呐,尤其是南方来的‘票友’,要挤进去,人家更要欺侮你。你喜欢京戏,我教你几出,唱着玩玩算了,别‘下海’了!”
俞振飞却以坚定的态度对老师说:“我这次就是‘下海’来的,非下不可,什么艰苦都愿意承受。”程继先见他决心已下,只得收下了这位学生。程砚秋几次要俞上台演出,程老先生总以“戏没学好,不能让他坍我台为由”,不允俞振飞登台。
1931年歇夏之后,程继先终于点头同意了。程砚秋一听,喜出望外。中和戏院门口贴了巨大的海报,大红纸上用金粉写着“俞振飞”三个大字,下面又加上“文武昆乱不挡,特挽友请来京”几个黑体字,真是给足了面子。
第一天的打炮戏,是程、俞合演的本戏《玉狮坠》。此戏是小生的重头戏。程砚秋以此戏打炮,足见他对俞振飞的器重。俞振飞亦不负知遇之恩,把昆剧《乔醋》里的身段念白融化到《玉狮坠》里,大大丰富了男主角刘生的表演。加上他扮相俊秀,气质儒雅,表演细腻。二人合作,铢两悉称。程剧团的一位总管冯蕙林看了戏说:“俞振飞身上有书卷气,就像当年北平的名小生陆华云,是一种天赋,不可多得!”《玉狮坠》的成功,使俞振飞获得了一片赞扬声。
不料,第二天演出,风云突变,俞振飞尝到了“气饭”的滋味。
这一天戏码,为俞振飞排了个“压轴”倒第二,戏码是《辕门射戟》。小生戏排倒第二,这在程砚秋的“鸣和社”里还无先例。“鸣和社”名角甚多,说什么也轮不上俞振飞这个刚“下海”的票友唱压轴。这个安排,完全出于程砚秋的良苦用心。根据程砚秋的旨意,“鸣和社”老板梁华章挖空心思,在那天大轴排了出《龙凤呈祥》,把所有的名角儿全部拴在一个戏里,腾出“倒第二”的位置,派了俞振飞的《辕门射戟》。
《辕门射戟》说的是袁术遣纪灵攻小沛,刘备向吕布求救,纪灵亦厚赂吕布,请予相助。吕布设宴为两家解和,纪灵不允,吕布遂树戟为靶,以箭射画戟为凭,化解了一场兵戈。刘备派遣的下书人和纪灵派遣的送礼人同是丑角应工,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按照剧情,纪灵的使者应站舞台的“大边”,刘备的使者站“小边”。不想,两个演员故意换错位置,给俞振飞来个措手不及。也亏得俞振飞机灵,唱的时候没有认错对象。
谁知,戏演到射戟结束,转至虎帐修书时,由于打鼓佬“下套”,俞振飞差一点被“晾”在台上。按常规,这时乐队的锣鼓点子应打慢节奏的【扭丝】,吕布起唱三角【散板】,然后再转快节奏的【望家乡】接唱【快板】。没料到打鼓佬一开头就起【望家乡】。如果俞振飞是个有丰富舞台经验的京剧演员,这样的场面完全可以随机应变。无奈俞振飞刚刚“下海”,毫无思想准备,难免一怔,等到两个“过门”拉过,方才醒悟,结果三句唱只唱了一句“虎帐抓起狼毫笔”。观众未送“倒好”,俞振飞却憋了一肚子闷气,想起老师说的“戏饭”和“气饭”,他在两天里就尝到了霄壤有别的滋味。事后,虽然程砚秋让打鼓佬向俞道了歉,但俞振飞的心头还是染了一层凝霜。不久,他以继母病重吴门为由,终于拂袖南归。他在给程砚秋的信中说:“这碗饭我吃不了。京剧是我热爱的,受气受不了。”
俞振飞“二次下海”
1931年夏,俞振飞负气南归,是促使程砚秋整改旧戏班子的一个重要原因。为考察西方戏剧,程砚秋只身前往欧洲,并一度萌生举家迁居德国的念头。为此开了烟戒,破了酒戒,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个月里体重猛增。陈叔通闻讯,惊恐万分,频发函电,借程剧团同人生活困难为由,催他火速东归。
等程砚秋回国,“鸣和社”的班底已被私淑程派的新艳秋“挖”了过去,几乎演遍了所有的程派剧目,一时声名大噪。程砚秋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演员阵容才趋整齐,唯独缺少一位风格默契的小生。在“俞五”(俞振飞)和“叶四”(叶盛兰)之间,程砚秋和陈叔通有过一番权衡,最后天平还是倾向了俞振飞。
俞振飞毕竟从小就迷上戏曲,何况当初“下海”就因为与程砚秋惺惺相惜,所以,当艺术知己再次向他招手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过去。当时,京剧界有人说俞是“两次下海”;社会舆论也认为他放着好端端的大学讲师不做,去做戏子,是“甘居下流”。
犹豫间,俞振飞为此也到梅家商量过。梅兰芳既不怂恿,也不反对。他知道俞是一位天才演员,不演戏很可惜。1934年,上海昆曲保存社为筹集资金,假座新光大戏院举行会演。俞振飞邀请梅兰芳一同演出,梅兰芳一口答应。消息传出,轰动了半个上海,那才真叫一票难求。这次演出,是俞振飞和梅兰芳首次同台。第一天演的是《游园惊梦》,第二天演的是《断桥》,第三天是《瑶台》。俞振飞晚年回忆当年的三场演出,不无感慨地说:“巧得很,我和梅先生第一次同台,是这出《游园惊梦》,最后一次合拍电影,也是这出《游园惊梦》,而末一次联袂登台,还是这出戏,杜丽娘和柳梦梅把我们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了。”梅兰芳知道,是自己的弟子程砚秋邀俞振飞北上,他这个做师傅的自然不便阻拦;然而,俞的离去,使梅兰芳失去了一位昆曲知音,他有点依依不舍。
1934年9月4日,俞振飞在北平中和戏院打炮,唱压轴《监酒令》。此时,“鸣和社”已易名“秋声社”。程砚秋把俞振飞奉若上宾。两人都进入了艺术创造的兴奋期和丰收期。俞振飞除了上演了《奇双会》、《监酒令》、《岳家庄》等京剧小生本门戏外,还几乎演遍了凡有小生角色的程派名剧,如《春闺梦》、《玉狮坠》、《碧玉簪》、《花舫缘》、《风流棒》、《鸳鸯冢》等。二次加盟,也使俞振飞获得了丰富的待遇:除了每月固定工资250元外,在京每演一场20元,出京演出则每场80元。程砚秋乘软卧,俞振飞也乘软卧;程砚秋住什么标准的房间,他也住什么标准的房间。他的实际地位和收入都要超过挂二牌的老生。
这段日子,也是程、俞合作最愉快的时段。在演出之余,程砚秋几乎每天都到俞振飞的住所唱曲,学了许多昆剧折子戏。这一切都使他尝到了昆剧的甜头,进一步认识到“京戏演员有无昆曲根底,不仅涉及戏路宽窄,更重要的是涉及素养和气质”。
无可奈何花落去
然而,风亦因此起于青�之末。1937年秋,法国将举行盛大的国际博览会。各国都设立了具有民族特色的展览馆,唯独中国没有。一批旅法爱国华侨痛感政府无能,只好依靠民间力量集资,筹建中国馆。邀请程砚秋访法演出,也是集资办法之一。于是,程砚秋在一年前就着手组团,准备剧目。他吸取梅兰芳出国演出的经验,决定增加唱做兼备,且具舞蹈性的昆剧剧目。由于要排演大量昆剧剧目,俞振飞责无旁贷地担任了指导教师。他还把“传”字辈旦角名家朱传茗请到北平,担任出访团专职笛师。1936年,俞振飞的寓所热闹非常,除了教曲排戏外,还要管吃管喝,程砚秋每天都在俞家。可惜这个完整的出访计划,被卢沟桥的炮声断送了。
1937年6月中旬,“秋声社”赴山西太原演出。7月7日,传来了卢沟桥的炮声。“秋声社”在太原只演了9天,便匆匆辗转回到北平。当时的北平已满目疮痍,到处挂着日本的太阳旗。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谁还有闲情看戏,“秋声社”陷入了困境。为了应对眼前的经济危机,“秋声社”经理高登甲、吴富琴和管事李锡之采用了削减工资、紧缩开支的办法。有人趁机向程砚秋吹耳边风:“观众是来看你程砚秋的,又不是来看他俞振飞的!”于是,俞振飞每月250元的固定工资被取消了。在北平每演出一场,都按上座率打折扣,如果今天上6成座,俞拿12元;如果今天上3成座,俞拿6元;卖座不好时,演一场拿4元也是常有的事。程砚秋一星期只演一两场。俞振飞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几十来元。他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定制出国行装和演出服装用具上,就连化妆用的镜子也是用纯银花镶嵌的,这一来自然手头拮据、囊中羞涩了。出于无奈,他给程砚秋写了一封信,提出两点要求:一是希望恢复每月250元的固定工资;二是先借1000元钱,以解燃眉之急。程砚秋没有复信。过了几天,管事李锡之来到俞家,对俞说:按目下剧团的状况,要恢复固定工资是不可能的,要借1000元也没有,只能借几百元给你,不过你那一箱子出国定制的衣物要作抵押……
俞振飞没想到程剧团会以此作为借款的条件,眼睁睁看着李锡之把一箱子衣物扛走了,霎时间胸中之气不打一处来,便找了一批朋友来商量。在朋友们七嘴八舌的怂恿下,心灵失重的俞振飞产生了脱离“秋声社”的想法。一天,“秋声社”贴出《红拂传》的海报,票子也预售了。就在这节骨眼上,俞振飞送去一张请假条,借口因病不能演出。程砚秋知道他还在为工资一事生气,只得托朋友相劝,说工资问题以后还可商量。俞振飞的怒火已被人煽起来了,拿定主意,坚决不演。程砚秋无可奈何,只得改换剧目,贴《穆柯寨》和《贺后骂殿》双出,《穆柯寨》的杨宗保由程继先扮演。程继先见弟子受委屈,也拒不出演。这一来非同小可,把程剧团不和的内幕统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俞振飞的这一行为,在戏班里称之为“拿跷”,不明真相的观众当然责怪俞振飞不该“忘恩负义”。小报记者亦闻风炒作。事情闹大了,别无退路。俞振飞在朋友们的策划下,由经励科出面召开了一个记者招待会,并请景孤血为他草拟了一份脱离“秋声社”的《申明》,宣布脱离“秋声社”。
两位最佳拍档,在愉快地合作了4年之后,终于在1938年春拆档分手了。俞振飞脱离程剧团之后,对唱戏一行又生心灰意懒,倒有18个月没有登台。程继先也跟着被程剧团解聘了。
人的一生,总有些事叫人惋惜不已。程、俞两位大师,若能在国难当头的时刻,求同存异,共度时艰,这种伤感情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据说程砚秋对此事的处理还是相当冷静的。当时,有许多小报记者去采访他,他总是说:“余与俞君私交甚厚,至戏班之合作与分离为极平常事。”
俞振飞晚年每当回眸数十年前发生的那场变故,也常有“块然独存,缅怀故人,弥增怅触”的伤感。
程俞合作的圆满的句号
1946年,在阔别4年之后,“秋声社”重返上海舞台。程砚秋带来的老生是谭富英,小生是叶盛兰。叶不属程的“秋声社”,聘期为一个月。谁知一月期满,欲罢不能。到了1947年1月,眼看临近农历年底,剧场岂能失去这个大好的赚钱机会,千方百计挽留程砚秋再唱一期。程表示可以留下,但要演出他的新作《女儿心》。此时,叶盛兰因演出期满另谋高就,程砚秋指名,小生一定要请俞振飞出演。
“大来”公司邀角的代表来到俞振飞家里,转达了程的邀请。俞夫人黄蔓耘提出两个条件,一是不接《锁麟囊》中三路小生的活儿,二是包银不低于叶盛兰。“大来”老板吴性裁一向是捧叶盛兰的,因此,当黄蔓耘问起叶盛兰的包银时,故意把1200万法币虚报为2000万,想吓倒俞振飞。谁知,黄蔓耘笑嘻嘻地说:“那好,叶盛兰2000万,我们要4000万。”场方代表惊得不知所措。要知道,当时的4000万可以买20根大条金条。来人露出鄙夷的神色,口气生硬地说:“你要这么高的价,我们宁可花6000万请叶盛兰!”黄蔓耘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说:“好啊,那你们去请叶盛兰好了!”场方代表气鼓鼓地离开俞家,去找程砚秋商量,谁知程的态度十分坚决:你们请不到俞五爷,我明天就回北平。场方只好答应了俞振飞的要求。
俞振飞心里明白,一定是程砚秋的坚持,才会有今天的结果。友谊需要包容。
这是一次令人期待已久的重逢。
谈判既成,程砚秋身穿长袍马褂,登门造访。一声“五哥”,一声“四弟”,两人一见面就拥抱在一起。一种深可信赖的知己感,找到了一个新的支撑点。在程砚秋看来,和俞振飞合作,更契合他们的艺术风格。他们除了演新戏《女儿心》外,还合演了《贩马记》、《红拂传》、《全本春闺梦》等。这次演出,在程、俞的合作史上,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本版内容摘自《俞振飞传》,费三金著,上海文化出版社2011年7月出版
(编辑:佳奇)